Thank you, I'll Pass

上週末的一個開幕會，給我一個機會整理一下很久沒有照顧的頭髮。



自從剪了瀏海之後，我就沒再上過沙龍。應該是在英國的那段日子

的影響，我已經習慣沒有沙龍的日子。而那天，很早起身，天氣依舊冷，

髮廊的鐵門只拉了一半，髮型師看來睡眼惺忪，看到我，卻還能對我微笑。



洗髮的時候，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交談著。有時候我聽著水聲，嘩啦嘩啦的

還真不容易聽清楚髮型師口中的髮廊八卦。



後來他跟我提了一件事情，還蠻有意思的。我想了想，原本打算回家要寫下來的，

不過因為時間與行程的關係，這件事情就這樣被我遺忘了。而今天早上在辦公室

讀到德朵夫人的文章時，我才又這麼想起來。



那是一位同樣在髮廊工作的男孩，年紀跟我差不多。最近，就姑且稱為近期內的

人生目標吧，立志要在30歲前結束手邊的工作，離開現在的城市到墾丁去，開一間

髮廊，只服務女性客戶，只提供剪髮服務，不洗、不燙、不吹。沒事的時候，就去

海邊吹風、看浪。



這個孩子，過年的時候受了前陣子的騎車環島新聞感召，和自己的機車趁著年節上路，

打算好好體會台灣男人幾乎都有過的夢想。無奈又無奈，機車還沒離開台南就夭折，

男孩把身上的盤纏湊一湊勉強把車寄回家鄉去，自己則再坐車往墾丁去。



我說他真是浪漫，這個社會就是需要有這樣的人，如此浪漫，讓每天很血腥、荒謬的世界

和緩一點，溫柔一點，或是讓人即便嘴裡罵著真是笨阿，心裡卻還是可以微笑著。

而手上拿著蓮蓬頭的髮型師，一邊幫我沖水，一邊試著把我打結的髮尾解開，一邊說：

誰要去墾丁剪頭髮阿！？



躺在洗髮台上的我心裡想著：浪漫就留給他吧！而我很慶幸自己有能力去享受這浪漫。



-----------------------------------------------------------



後來，我思考著自己浪漫的能力有多強。我猜想我給很多人一種無藥可救的浪漫個性，

也許我愛搞趴替、也許我看電影會流淚、也許我無時無刻都在演戲、也許我玩弄文字，

以上諸點還有更多原因，似乎輕易的在朋友的認知中、不認識我的陌生人的揣測中，

我還挺浪漫的呢！



上述可成立，也可不成立。我承認偶爾還是會被廉價的浪漫給唬住，但多數的時候

我覺得自己倒像是已經讀過劇本的演員或評論者或導演。這也算是一種經驗的累積，

經驗越多，實力越強，把戲、花招也更多，當然也越難被迷住，well，感動。



這是成熟了嗎？還是就是殘酷的現實，而我已不復當時的年少？？？



而我相信，是要求提高了，經驗累積後，我們學會要如何去拿捏。







是的，拿捏，很重要。







滿出來的浪漫，很容易變得矯情、做作、浮誇、甚至虛假、不誠懇。

差了一點，又會覺得虛無縹緲、容易被忽略、遺忘。

這位理髮的少年，有一個剛剛好的浪漫，沒有太多的抱復跟計畫，

只有一個雛形。浪漫的第一要點，不正是如此嗎？



模糊、曖昧的原始。





接下來的就是勇氣了，雖然我很想說得把金錢這要素一起考量進來，

不過，扯到錢可就怎麼也不浪漫起來了。





德朵似乎有一點無奈、一點感傷、一點不平衡。而我或多或少也能

感受那種差一點就可以實現的可惜之處。的確，我也擁有過一段很

浪漫的日子，我在網路空間上風花雪月的寫著、貼著，四處旅行，

留下一張張的相片。我努力煮飯，在廚房裡面變出一道道讓人覺得

驚奇、瞠目結舌的料理，有懶惰的時候，但有趣的事情我就去做。

我為我的部落格吸引很多人留下羨慕的留言，我的遊記相片也讓人

忌妒。那現實的情況呢？



我們旅行，但我們也爭吵。在羅馬、在維也納、在布拉格、在尼斯、

在巴黎、在北愛、在威爾斯。

我努力煮飯，但我們依舊吵架，吵到飯都冷了，還沒有人要吃。



德朵說，這些日子很精彩，她說是人生最精華的歲月，我當然沒有

她那份看起來不曾削弱的毅力去支撐一次次的旅行與書寫和攝影掏空

體力、腦力之後的空虛、無力與失去，但，這不也是我一廂情願的看到，

我心中所認知的德朵嗎？



實際上，我相信我們會為了是否多買一份刀叉而心煩。

買，但是帶回台灣很麻煩，立刻多一個負擔。

不買，那客人來不知道怎麼吃飯。

至少，那時候的我非常討厭上IKEA買東西，因為我總是為買與不買之中

跟凱先生不斷地不斷地爭吵、討論、爭吵。

曾經，也為了要不要買顆好一點的枕頭而無奈，

物價這麼高，睡了幾個月、幾年就要回家，要丟掉嗎？

更不用說要買張好一點的床墊有多掙扎。

面對腰跟背都已經受傷的凱先生，還是不免要計較床墊買貴一點的，

以後要怎麼辦？



那，椅子呢？床單呢？書櫃呢？書桌呢？燈呢？



為著，未來的離開而生活的當下，沒有經驗過的，又怎麼體會。



當然，這是我們所選擇的。我們選擇實際一點來犧牲生活中的美感與品味，

因為我們不要短暫的居留而已。我們希望有生活的樣子，卻又無法負擔

浪漫生活的代價。





於是，在Selfridge可以買到比台灣還要划算的設計師杯子，只能瀏覽過後，

跟身邊的人說，去IKEA吧！在點蠟燭的晚餐中拿著一鎊的酒杯跟對方互賀

新年愉快。



偶爾背痛的無法入睡的時候，在床邊的地板上鋪上棉被，安慰自己說

有時候就是要睡一睡硬地板舒緩一下。



浪漫，誰不要？

但這一次，thank you, I think I'll pass.



---------------------------------------------



趁情人節剛過，（這真是一個不怎麼好的連結）大家就各自來貢獻

一個浪漫的人生目標吧。請注意，這個浪漫請勿拿非要得到

威力彩首獎才有辦法實現的等級來衡量。人生苦短，不要連做夢都

要拿得獎機率只有1400萬分之一的威力彩來助力。





那我先說好了，我希望在35歲之前能到一個靠近海又靠山的小鎮，

可以每天徒步買菜、逛街、運動、散步、吃飯的地方生活。

可以是義大利、可以是法國、可以是波士頓。



時間不用長，一年我就會滿足，兩年當然更好，三年，我想應該是

我得威力彩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