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8 May 2006
Martini and Olive
我們走在後山的小道上,一個接著一個賣力的往上爬。妳頭上的
汗珠滲浸乳白色的制服,原本那股漿燙味混上淡淡的甜甜的汗水味。
妳幫自己那細長烏黑又濃密的長髮紮起兩條長辮垂在肩上,不時地隨著
腳步擺動。跟在妳後頭的我,目不轉睛的看著辮子尾端繫上的兩只蝴蝶節
瞧著那紅咚咚的髮帶不時的輕柔飛舞。
前頭的人停了下來,距離上一次停腳歇息也過了幾時,妳跟著同伴兩三人
選了離大夥最遠的台階坐下,將帶來的水與乾糧相互分食,不時傳來嘻笑
歡愉的聲音。妳的臉頰泛上一抹紅暈,嘴唇也比剛見面時要紅潤許多。
雖讓人心動卻更困頓我與妳攀談的勇氣,活像個掉到水溝裡的流浪狗,
好不容易滿身爛泥爬上來,冷不防被在旁邊玩耍的小貓狠狠呼了一掌。
我跟著老陳蹲在著小土堆邊,訕訕的抖著溼淋淋的上衣。老陳滿嘴淨是
些不三不四的馬子經,年輕時他總會提著啤酒到我租賃的破爛小屋吹噓著
全盛時期的風光偉業。這些馬子從來都沒有個像樣的名字,他的馬子每個
都有自己的代號。譬如那個經濟系的女生來自台南的官田,老陳就會起個
小田或阿官等名字給她。據老陳說法,他管這叫馬子大富翁遊戲。老陳矢志
要蒐集來自不同城市的女人,他也曾誇口過曾經一個城市因為有太多入圍者
最後不得以只好拿街道、路名等等湊合湊合。雖然我們這群朋友沒一個信,
不過老陳那次可說得特激動,最起勁。
老陳說馬子們很愛這一套另起新名的遊戲。我總記得他那時嗑著瓜子、還不時
撥幾顆花生的台樣,總是一條短褲露出濃密腿毛坐在我的草蓆上,嚷嚷著說:
你想想那些交往的男女有多少不是沒多久就老公老婆的叫,再不然,什麼軍軍
蘭蘭小花小草,阿貓阿狗的也是很多阿,我費盡心思取個別號,她們可樂得哩,
這些別號一來,可親密火熱的呢!
老陳從沒失手過,至少沒再我面前提過。倒是老陳當完兵後,做了一陣業務,
就很少提啤酒來我的爛房吹噓。幾年了也不見他喊著要結婚,自從公司不定期
舉辦假日爬山健行活動之後,兩個人見面的時間長了點,這些陳年往事又拿出來
填住兩人沈默的尷尬空檔。
今天老陳提到的是個來自台東池上的馬子。我依稀記得老陳年輕時喚她阿池。
一副日本少女羞澀的模樣。據說本人其實非常鄉土、強悍,好幾次跟老陳大打
出手都把老陳收拾的乾淨徹底。趕去勸架的朋友趕不及,晚了一步只見鼻樑斷
血汩汩而出的老陳躺在門口呻吟哀號。後來朋友們都喜愛拿這件事情來消遣老陳,
畢竟我們都是一群寂寞的男人(當初是男人現在說佝摟老人也不為過),所有的
馬子都逐一被老陳收購,不藉此狠狠地嘲笑他一番難解心頭之痛阿。
老陳跟著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阿池與那些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馬子群,不過我的心思
全往那又紅又艷的蝴蝶結飛去,一點興致打屁的興致也沒有。老陳一時搭不上話,自討沒趣
的兩個又著麼靜了下了。沈默大約過了幾分,老陳從包包裡拿出一綠色玻璃罐和一只塑膠杯
一古腦的倒出一大杯透明的液體,遞給我之後,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頓時整個空間充滿了濃濃的香氣,原先各自佔據一方休息的同事們,不約而同全都被吸引
過來。繫著蝴蝶結的女孩也跟過來了,每個人似乎都對這一杯充滿香氣的液體十分好奇。
探頭探腦的,眼睛睜的大大的,一副想看穿這杯飲料似的打量著。有個人忍不住問了裡頭是
什麼東西,我再次深吸一口,慢慢的吐出:Martini。人們像著魔般的異口同聲喃喃的
說著:oh~Martini,並一種鼓勵的眼神促使我咕嚕咕嚕的把一整杯Martini飲盡。
一股股的Martini沖過食道,灼熱帶點苦澀的乾澀從舌根慢慢感染整個口腔。喉嚨似乎緩緩
的腫大,我看著紅色的蝴蝶結在眼前晃來舞去,呼吸越來越困難,人群一步步的向我貼近,
紅色蝴蝶結的女孩像是想起什麼的樣子開口說:Martini不是該配著綠橄欖嗎?驚恐又難受
至極的我點點頭,依舊無法發聲。額頭上的汗珠一顆顆的劃過臉頰,有幾顆還滲進眼裡,鹽
分刺痛我的眼睛使我不得不閉起眼來。
等我再睜開眼之時,發現不知何時圍在身旁的人手都是一碗又大又綠的橄欖,大家瞪著大眼,
喃喃的對我說:Martini 不是就該配著橄欖嗎?一個接著一個,把橄欖塞進我的嘴裡。
額頭上的汗水趴拉趴拉的猛滴,喉嚨依舊腫大的無法發聲,連那卑微的哀號都使不出力,
眼角掃過老陳居然和紅蝴蝶結的少女躲在人群之後搞了起來,最後只聽到他熱切的喊著:
蘭,蘭,蘭,響徹整個山頭。
被嚇了一身冷汗的我,驚醒發現自己原來還躺在破爛的單人宿舍裡,床頭的指針哀怨的
只著五點,外頭的天剛透出一點光,滿身大汗的我翻開棉被,走進廁所洗臉,開了燈站
在鏡子前才發現自己起了酒疹,又紅又多,滿滿的一大片,在胸前、在眼角、在脖子。
一整個紅怎麼都消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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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駱以軍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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