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31 August 2005

08/19/05 Edinburgh



2005那年夏天,我們搭上開往北邊的火車。



列車穿梭在不知名的小鎮,短短的四節列車,擠滿了一同往北的旅人。

你坐在我旁邊,頭倚靠著窗,沈靜著睡著。

有那麼一霎那,我幾乎感覺不到你的呼息,於是閱讀不停的被打斷著,

想是有件未完成的事情擱置著、停擺在那,不知該不該解決它。



好像又更北了,這的確是一種吊詭的情調,離開家鄉越遠意味著我們離目的地更接近了。

童年過後的每段旅程,似乎都是以老家為起點,慢慢遠離,也許要等到有天,我們都不再年輕,當我們長途跋涉的直到世界的另一個盡頭,才會心滿意足的想到回頭,抑或,禁不住長途的跋涉的疲累摧殘,才讓我們想到放棄而逃回家鄉?



我們約定著,在彼此都還年華蕩漾的時刻,要把握春光的美好,即使望著夕陽的殞落,也要欣喜的讚嘆。在彼此的眼睛裡,你、我是否都看到了對方眼裡的自己,那股傲氣與灑脫?沒跟你說得,是我內心裡那麼一點的遲疑與不捨,對於即將遠離的你以及這段還未來的及儲存的時光,就像午後的及時雨,出人意料之外、嘩啦嘩啦的淋溼了在漫步的我,也許之前的陽光過於美好,無法置信的我只能無力的呆站在路邊。放學的孩童看著溼漉漉的我,撐著傘踩著積水,訕笑的水花濺起,我也只能無奈以對。



列車越來越滿,窗外的景色則愈益荒涼、廣闊。好像土地上的人群都擠在這列車上,那片寬廣的土地只是純粹的平鋪在那,無止盡的延伸。偶爾植入幾棵樹木,散布數叢紅花,似乎這樣就滿出了,less is definitely more。我看著坐在穿邊的你,眼睛凝視著遠方。順著你的眼神,我好像也看到了那個遠方。一個我們此行追往的目的,一個你形容的:世界的盡頭。



走道另一邊的孩子不斷的上下打量著我們,或許這是他少數看過的東方面孔,我推推眼鏡對他禮貌的笑了一笑,他撇過頭,我似乎看到藏在一頭卷髮中的耳朵,慢慢紅了起來。

他的父親看了我滿滿的筆記,好奇的想知道是什麼意思。對他們來說,我們用一種像是暗號般的符碼在書寫著,如同在回家的路上撿到的那張寫著滿滿的阿拉伯文小紙條,我們好像給了它一個故事。天馬行空的想像,直到隔天詢問過伊朗同學,才知道不過是張記滿要採買的清單。



你又昏沈的睡著了,緩緩的呼息聲,我看著你緊閉的雙眼,那稀疏的睫毛,上下緊和著。你微微皺起眉。是否夢到不好的事呢?咕噥的幾聲,聽不太清楚,你又撇過頭去了。



車掌只要每次停站就會重複的廣播,相同的內容不外乎是先歡迎乘客上車,再提醒他們行李要放好,最後警告沒有持有效票上車會受到嚴厲罰款。約莫十分鐘後,車掌先生會開始剪票。沿著一節一節的車廂,再次詢問同樣的問題,誰的票還沒剪?



是否是急著想要到達,在聽了至少五次同樣的談話後,我竟也開始焦躁不安。的確是被這樣的焦慮驚嚇到,對於即將抵達的城市我比你有更熟悉的經驗。如果這個地方之於我有某種歸屬感,那在去、回之間,我算是回到一個過去的地方。不解的是,回、歸的喜悅並沒有感染到我的身上,反而越來越覺得難以呼吸。試著伸展雙腳,轉轉頭,期望把這突來的壓迫感甩去,因為實在太難受,我重重的吐了一口氣。這個舉動似乎把你吵醒,你慢慢的睜開眼,也吐了一口氣,看著窗外沈默好一會。

然後你靜靜的說;我想,我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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